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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視網​開講啦演講稿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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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開講啦》真誠分享和平等對話的獨特形式極具新意,十位嘉賓跨界混搭,15分鐘的獨立演講完全脫稿,一氣呵成。被評價爲“具有創新意識的中國版TED”。這裏本站的小編爲大家整理了三篇開講啦演講稿,希望對你們有幫助。

央視網​開講啦演講稿三篇

一、李希貴:學校是什麼?

過去我們的家長,我們的老師給學校定義的時候,學校是什麼?學校是學生來學習的地方,但是我們沒有問問孩子,我們的學校應是個什麼樣子,我想展示一個潑水節的照片,從狂歡節到潑水節,我們事實上是通過這樣的一個課程,來叫學生們能看得見老師真的希望和你們平等,它帶來一個最重要的值得我們欣慰的事就是,我們的學生真實了,但是學生真實了以後,他和你交流的問題就不一樣了。去年秋天,我們高一一個男生給我發過一個短信,他說,校長,請你幫我解決一個問題,我在初三的時候,曾經暗戀一個女生,但是這個女生呢,中考的時候沒有考到第十一中學校,她考到其他學校去了,現在每當我閒下來,大腦裏滿都是她的形象,問我怎麼辦?這也是我工作了三十多年了,接到的第一個關於這種問題的短信,所以平等的師生關係會讓我們看到孩子真實的內心,我們也會真正地瞭解他們,理解他們,去研究怎麼教育他們,這是我們爲什麼苦苦地追求平等的一個重要原因。

今天我還想給大家看第二個照片,這是學校話劇《雷雨》的一個劇照,前幾個星期你去聽課,你去看他們演戲的時候,一片混亂,因爲每一個同學,每一個劇務,每一個角色,都感覺到自己最重要,一個一個孩子就像大爺一樣,特別大,但是經過一個學期,他們之間的衝突,他們之間的磨合,他們之間的溝通,最後他們終於發現一個道理,你不合作,就沒有辦法成功。所以到最後一個學期,當他們在戲劇節上演出的時候,你會發現這些學生全變了,他們從那種大爺變成了孫子,一個一個都像孫子一樣。給別人遞個話筒啊,給別人整整服裝,給別人化化妝拿拿道具,這就是教育,這點是我們感受到他們在體驗當中成長。當然,這個戲劇課事實上還給我們一個非常意外的收穫,就是我們感受到了男生女生在這個青春花季他們有一個正常交往的平臺。你說在數學課上吧,你說男生女生老兩個一塊接觸,是不是不太好,在這個物理課上吧,你兩個天天在一塊做實驗,也不太好。但是我要說,青春花季的學生,如果沒有了異性之間的目光,他們就缺了好多人生的營養,沒有他們之間正常的交往,他們的情商就不會健康。所以他們必須要有這麼一個舞臺,使他們去交流。

我上高中的時候,你要男生女生說話,那馬上老師就跟上了,我記得一個比我高兩屆的校友,他長得很帥,也特別外向,很喜歡跟女生交往, 但在學校裏沒有機會,於是他就想了一個辦法,他發現他心愛的那位女生,家裏院子裏栽了一棵杏樹,結滿了杏子,他想以這個杏樹爲媒介,來和這個女生交往,但是很麻煩,他要去偷杏子,首先遇到一個挑戰是,必須在她爸媽不在家的時候,爲這事,他暑假裏就在她院子門外,溜達了兩個星期,才終於發現一個機會,但當他實施去偷杏的時候,又遇到第二個挑戰,就是他要弄出很大的聲音,一定要被這位女生髮現,結果這個女生對這個杏樹不太關心,以致鄰居發現了,要出來抓他了,這個女生還沒有發現,所以這個男生只好抓起一把沙子灑向了她的窗戶,才終於把這個女生引出了。但是接下來他遇到第三個挑戰,就是他要逃跑,但是要控制逃跑的速度,以確保被這個女生追上,然後發生衝突。你看,爲了說幾句話,費多大勁。我們戲劇課上,男生女生他們之間就有很好的交流,我覺得都是健康的交流,一開始呢也不容易,比如說他們要有一個拉手的動作,一開始是拉一支鉛筆,後來老師把鉛筆沒收了,就拉着袖子,經過那麼兩三個月纔開始拉手,事實上在這個青春花季,讓他們健康的情感得到交流,就解開了人生的那些祕密,就解開了人生的面紗,所以我們一定要鼓勵我們的學生有一種健康的情感交流。

這個第三個照片,這是一個簽約儀式,左邊是學校一個學生銀行“圓夢銀行”的行長和副行長,右邊是學校一個商店文具屋,我記得2010年的時候,我們學校有5家學生書店,向學生競標,其中有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他們中標了一家書店,他們盤算了一下,啓動這個書店需要5000塊錢的啓動費,就去敲我的辦公室,我一聽,第一我沒有那麼多錢借,第二我借給你5000塊錢,你啓動這個書店太容易了,我不能幫你這事。但是我爲了怕打擊他們的情緒,還是從稿費裏給他們借了400塊,但是你必須寫下借據,而且要寫上歸還我的時間,這件事被媒體給炒出去了,學生知道了,這下壞了。好多學生都去敲我辦公室,特別是初中的學生,他們覺得找校長借錢很好玩,仍來敲我辦公室要借錢,我一看這事不好。第一我沒有那麼多錢借,第二我借出去我怎麼去回收,我天天追着學生屁股後面要債,那不合適,所以我想來想去,決定成立學生銀行,我從稿費裏拿出了2萬塊,讓教導處組織競標,成立兩家銀行,那麼這是其中一家叫“圓夢投資銀行”,但是有一天突然這個行長來找我,說他看到了另一家銀行叫“十億投資銀行”的一個海報,這個銀行他決定貸款的利率可以降到最低,零利率,這個“圓夢銀行”傻了,說這不是惡性競爭嗎?所以和校長共進午餐的時候他們就去找我,說校長你能不能管一管他們,不能再這樣惡性競爭。這個時候我就不幫了他們了,爲什麼?我希望他們能去溝通,我說你們自己研究怎麼解決,你們可不可以去商量一下怎麼辦。他們 這種溝通達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效果,最後他們決定,成立了一個銀監會來監督他們,我相信這樣一些調查研究思考,就會幫助他們來接觸社會,來認識世界,來豐富自己的人生。

教育和幫助他們的區別在什麼地方?

大的教育本身就應該有幫助,但是我們現在在實際操作的時候,把它理解窄了,我們認爲教育我就要去拼命影響你,去說教,這纔是教育。教育其實更多的還要幫助他,我們再來看另一個照片,這個孩子是在馬術方面非常有造詣的一個孩子,三年前,我們中考錄取學生的時候,這個孩子報了我們學校,但是他離我們學校的錄取線差很多很多,那個時候我們正好遇到一個情況,就是剛剛我們的高考的升學率錄取到一本的錄取率達到了99%,所以好多老師覺得經過再一年的努力,我們就會有100%的學生上一本,如果今天我們決定要這個學生,那就預示着三年之後你的一本的錄取率絕對不是100%,因爲她連二本能不能考上都是問題,但是我們放棄100%錄取率,但是我們要了另一個100%,就是每個孩子的成功,教育不僅僅是拿學生過來加工,很重要的一個方面,是我們要去發現孩子的潛能,喚醒孩子的潛能,讓每一個學生最終成爲他自己,現在我們4000多個學生,有4000多張不一樣的課程表,每一個學生按照自己的課程表去走班上課。比如說我們有機械技術,汽車技術,服裝技術,數據庫動漫技術,看上去好像對高考啊,對升學沒多大關係,但是對學生的人生非常重要。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你們上大學的時候,學的這個專業,你們跟自己理想的目標差多少,你被大材小用了嗎?我相信這是一種感覺,爲什麼?就是你希望乾的行業,你沒有幹上,你的潛能沒有得到發揮,所以你就感覺到自己被大材小用了。

我希望我們未來有一天,我們都沒有這種被大材小用的感覺,每個人都發揮最大的潛能,爲這個國家,爲這個社會服務的時候,我們的教育就真的贏了!

最後我想說,我們爲什麼這樣去做一個學校,就是因爲我們希望,在這樣一個校園裏,聽到孩子們花開果樹的聲音,有些人要給教育下一個定義,我特別欣賞一個教育家,他也叫馬克思的一句話,他說,教育就是一個迷戀他人成長的學問,所以在我們的校園裏,迷戀着孩子們成長,所以我們要把學校變成一個孩子們嚮往的新學校,謝謝各位!謝謝!

二、陳曉卿:舌尖上的好奇心

小撒是我們的老同事,我們一直在一起,已經十年多了。後來,我懷疑他把我拉到這來是爲了襯托他長得很帥。其實我是一個特別不會說話的人,笨嘴拙腮,到這來,真是有點特別特別的爲難。如果我說得不好的話,我希望大家能夠原諒。

我是一個做紀錄片的人,我特別不喜歡一個做紀錄片的人說我其實是要告訴你什麼,紀錄片是大家能看到什麼,實際上理解的那個東西就是這個紀錄片要說的。根本不需要理這個導演,自己心裏想的是什麼。流露到最淺表層面的,恰恰是紀錄片最有魅力的地方,這個可能也是《舌尖上的中國》吸引大家的地方。我也看到了一些網上的吐槽說,舌尖2現在老說人,不說吃的,不好玩。還是希望像舌尖1一樣有更多的食物的東西在裏面,但是我們爲什麼會觸碰到一些社會層面的內容?或者說是社會熱點問題?不是說我們願意去觸碰,而是你在拍攝食物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就會發現。第一次調研回來,45天,大家給我報的選題,凡是農村的食物,它的主人公都是老人,我只要問家裏的孩子哪去了?進城務工去了嘛。那孩子的孩子呢?孫子呢?老人們帶着。作爲一個紀錄片人,你覺得你不把它記錄下來,你對不起自己的良心。《舌尖上的中國》我們希望大家看到美好的食物,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但是我們同時希望大家通過這些食物,能夠更多的認識到今天的中國是個什麼樣子,中國人如何糾結於傳統,又如何驚慌失措地面對着今天的發展。

那麼真正產生《舌尖上的中國》的這個想法是我已經在電視臺工作了十幾年,2010年底,我和蔡瀾老師和沈宏非老師做了一期演播室節目,在這個過程中,我就有一個想法,想拍一個美食的紀錄片,就真正屬於美食的,而不是說給大家介紹吃的,哪兒有好吃的,這麼簡單的紀錄片,他們也都很開心。但是真正實現這個想法,是中央電視臺的紀錄頻道成立之後,因爲在此之前,他們把錢都給撒貝寧買服裝了,就沒有錢去拍紀錄片。之所以有《舌尖上的中國》可能跟我從小到大一直對美食的那種不停的好奇心有關聯。我讀大學,在旁邊的北京廣播學院,每次回家我就不想回來,寒暑假都不想回來,因爲想想學校的食堂,我就不想回來了。不過現在我聽說廣院的食堂,咱們有廣院的學生嗎?你看有很多,食堂已經非常非常好了。還拍過一部紀錄片叫《不是所有的肉餅都叫廣院肉餅》,好像是這樣的。看着也非常非常誘人。我們讀書的時候,還沒有那麼豐富,不管是哪的吃的,我都特別特別地喜歡。別人覺得不能吃的,我也都能吃。我的一生一直在尋找,尋找別人可以吃,我吃不了的東西,但是現在還沒有結果。我記得有一年,我和中央電視臺第一代播音員李娟老師去西雙版納,第一次吃撒撇,撒撇是雲南的一種特別美好的食物,它是牛反芻出來的胃液,拌的螞蟻這個菜,勺子一挑,會拉一個很長的黏液出來,然後拌了很多的糖,當地的朋友也特別地熱情,要是最好的朋友,纔會有這樣的待遇。就是說他要?一勺之後,自己先吞掉半勺,然後把剩下的半勺給你,才表示我們之間的關係很親密,我非常欣然地就把剩下的半勺吃下去了。有點苦,但是很奇妙的一種味道。但是我還在品味的時候,李老師已經在旁邊不行了,她看着已經都不行了。我說這個的意思就是說我對一切都能充滿好奇。這個可能是我想說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奇心。

第二件事呢,我想介紹一下我的職業,紀錄片是什麼呢?是三千米障礙或者是馬拉松,它是一個特別費力,特別勞其心骨的一個工作。我本來想說餓其體膚,作爲一個拍攝《舌尖上的中國》的導演,我實在是說不出口,其實我們吃的還是比較多的。我可以舉一個例子,比如說那個扣三絲,本幫菜裏面有一個刀工菜,扣三絲。扣三絲本身就是本幫菜裏邊一個非常考究功夫的菜,這道菜平時做需要4個小時,三到四個小時。實際上蒸只需要半個小時,完成它的刀工,需要這麼長時間。那我們拍用了多長時間呢?是27個小時。用27個小時拍一道菜,這個可能就是我們的工作。這個是一個不達到我們需要的目的,不把這種口水,自己口水拍出來,導演們是不會停止自己的工作的。我舉這樣的例子,實際上是說可能我們在拍攝過程當中實際上是耗費了非常非常大的精力。那麼包括我們大家看到的,可能是一個6分鐘短的故事,比方說有一對採蜂蜜的夫妻,他們搗鼓了一點四川菜,這個長度大概是6分鐘。但是我們拍攝,拍攝了多長時間呢?拍攝兩次,調研三次,其中跟着他們轉場,最長的一次,兩千公里,40個小時,導演自己是攝影師,他在什麼地方呢?車廂裏邊是沒有他的座位的,他是在蜜蜂的蜂箱上,在蜂箱上,就是在敞篷卡車的頂上,身上被蜜蜂蟄得,眼睛也蟄腫了,我可能說得不是特別形象,我們可以來看一段視頻。

我想在座的有很多學影視專業的同學,有多少人希望將來自己做一個,或者說有可能,或者有心願,將來從事紀錄片的行業,請舉一下手,你看,看了這個都嚇壞了吧,就沒幾個了,還是有幾個的。在他的片子裏,曾經有過這樣的段落,養蜂人的妻子回憶當年自己訂婚的時候,說養蜂人告訴她,養蜂就像旅遊,又好耍,又浪漫,其實風餐露宿,辛苦得很。紀錄片說起來像搞藝術的,看起來很美好,其實風餐露宿,辛苦得很,這是我給大家的一個忠告。

如果說《舌尖上的中國》可能很多地方打動了大家,那可能是我十幾年甚至二十年的積累我把它都掏出來了,給大家來看,那麼對於一個對美食沒有感覺,或者說之前沒有研究過美食的人來說,他可能所有的都要從頭做起,我們做紀錄片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最辛苦的一件事情叫調研,大家看到的《舌尖上的中國》可能每集只有五十分鐘,那麼可能我們每一集的平均調研時間都是一百多天。所以我有一個好朋友叫老六,他說過一句話叫“聰明人總要下笨功夫”,就是聰明人,大家都是聰明人,誰捨得下笨功夫,誰才能取得成功。

我希望大家聽了這個演講,或者說關注了《舌尖上的中國》第二季之後,能做到兩點,一點是希望大家看了《舌尖上的中國》後,能夠立刻回去給自己最愛的人做一頓飯,我們的心願就完成了,這是一。第二,我說說我自己的感受,我特別羨慕大家,我看大家這麼年輕,我真是特別特別地羨慕,我希望大家如果今天聽到我說的,有什麼收穫的話,我希望大家能夠保持一個清醒的認識,能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不要被任何站在這個臺上的人蠱惑,我覺得這就是我想說的。謝謝!

三、王澍:叛逆的征途

各位同學:

大家好,我是王澍。剛纔小撒說到很多人不知道普利茲克獎,其實這個不奇怪,因爲這個獎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呢,多少代的建築師想得都得不到,最後居然被一個以叛逆着稱,一直到今天幾乎仍然工作和奮鬥的建築師所獲得,很多人都跌下了他的眼鏡。所以如果說在中國的建築界,你要找一個人,說他從青年時代開始就以叛逆着稱,而且一直叛逆到他的成年,我想我肯定是其中之一,而且比較突出。很多人說叛逆,你憑什麼叛逆,青春期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就是叛逆。

青春期大家其實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你的那種活力[]。你面對的這個社會,有點不可知的一個狀態;很多的成年人都在教訓你,讓你這樣讓你那樣;你又不太反駁得過他們,但同時你隱隱地知道,他們好像也不完全是對的。就是那樣的一種情緒,那麼大家可能會有個問題,這樣的一個人,他是什麼時候開始,是這樣一個狀態。

因爲這個狀態對於學生來說不太正常,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你不可以想象我的,比如中學是什麼樣子的。我中學時是一個標準的好孩子,好到什麼程度呢,從入校開始我就一直是班長、團支部書記、西安市市級三好學生。那麼這樣的一個好學生,怎麼可能後來會變成如此叛逆的學生?

有一件小事兒和我後來特別有關係,我記得我當時在中學的時候有一堂課就是歷史,在讀歷史課的同時我看兩本書,一本叫《法國大革命史》,一本是馮友蘭先生的《中國通史》。那兩本史看完之後再看課本,那課本就可以直接扔到垃圾桶裏去了。因爲它太幼稚、太簡單,歷史被他們概括得幾乎就變成了沒有。我記得我上課的時候,我們那個老師是剛畢業的一個年輕老師,我坐在第一排,他就老有點狐疑。因爲他講的其實不多,發現那個學生拿着本在那寫,寫的內容好像遠遠超出他在課堂上所講的。下課的時候他說能不能把你的筆記本給我,讓我看看。我就給他看,他說能不能讓我帶回家去看看,我說行。第二次上歷史課的時候,他就說,他說:“這個學生,將來一定是不得了的。”

我進大學,那時候是南京工學院。我剛一進大學,每個系選一個學生做學生代表,在一間小會議室裏聽校長訓話,我就是建築系的學生代表,如果我不足夠好的話 ,在那個年代是根本不可能被挑選去聽校長訓話的。我們的校長很有名,他是錢鍾書先生的弟弟——錢鍾韓,一個叛逆的校長。我記得印象很清楚,那次訓話他的一個核心的話“什麼是好學生 ”好學生就是那種敢向老師挑戰的學生。他說:“你們不要以爲你們那些老師都多麼的了不起,很多人就是在混日子,如果你提前三天對你所上的課做認真的準備,你在課堂上問三個問題就有可能讓你的老師啞口無言,他就下不了臺,這樣的學生纔是好學生。”這個對我的衝擊很大,但是也讓我很振奮,因爲我突然意識到我來對地方了,大學這纔是我想來的地方。

很多人後來問我說你大學學習你的祕訣是什麼,我說很簡單就是自學。當錢鍾韓校長說你要比老師備課更勤奮的時候,我就是這麼做的。我是很早就發現有一個好地方叫圖書館,完了我很早就進了圖書館,我開始看所有那些課堂上沒有教過的東西。大學二年級,我當時就開始放話了,我說已經沒有老師能教我了,因爲他們講的東西和我看的東西一對比,膚淺、幼稚、保守、陳舊就這八個字。當然我這樣做其實確實引起我很多同學的緊張,我記得我夜裏十二點鐘睡覺,我睡在上鋪,看出去我同寢室的同學拿着黑格爾的哲學史還坐在樓梯上在看,不睡覺,因爲樓梯的燈還亮着。造成了一種壓力,就是這樣的一種狀態。

再一次所謂的叛逆的時候,就是剛纔說的我寫了一篇重量級的文章叫做作《破碎背後的邏輯——中國當代建築學的危機》。這篇文章從樑思成一直評到我當時的導師十幾個先生。因爲我當時覺得很奇怪,中國的這個學問是怎麼做的,不痛不癢,所有的東西都是含含糊糊說兩句。如果永遠都這樣不說下去的話,那我們肯定是這樣,我們的水平停留在1930年代,確實是不會再變化了。所以我當時寫了這樣一篇文章,沒有人給我發表,其實我也沒所謂,因爲這篇文章是給自己寫的。一個人如果說要有點牛氣,就要這樣。基本上我今天,一直到現在,我所做的所有的事情,只是把我1987年寫的這篇文章,我所說的,我認爲可能要發生的,我認爲應該這樣去做,朝這個方向去走的。其實在那篇文章裏,基本上說清楚了,但是怎麼做出來,說完了是不算的。我爲了實踐我當時所說的,又花了二十五年來實踐我所說的。

當然碩士畢業的那個事情大家可能有些人是知道的,碩士畢業的時候其實我完全可以用我前一篇文章作畢業論文,但是我寫了另外一篇,因爲我覺得還有些事情沒說清楚。論文的題目叫《死屋手記》,其實對整個當時中國建築界的現狀,建築教育的現狀,包括我們自己那個學校的現狀,一個影射。但是它的實質是對當時大家熱衷地在追逐的西方現代建築的基本觀念的再認識和再批判。大家可能會知道,就是我這個論文第一輪全票通過了,但是在學術委員會表決的時候,他們取消了我的碩士學位,因爲這個學生實在是太狂,所以他們沒有給我學位。當然這個對我沒有打擊,我覺得我那時候已經書讀到有一點點超脫。

當然很多人的叛逆可能就是青年一段,而我好像時間更長。1992年春天到來,改革開放新的一輪開始了,遍地是錢,建築師的好日子到了。就在這個時刻,我選擇了退隱,因爲我不想做很多東西來禍害這個世界。不幸被我言中,後來的十年裏頭,有無數的中國建築師做了大量的東西,在禍害這個國家。他們摧毀了我們的文化,徹底讓中國的城市和鄉村發生了巨大的面貌的改變。但是我想很少有人想過他們在幹嗎?他們爲什麼這樣做?沒有人這樣子真正地認真地去想。我覺得我的憨笨這時候幫助了我,就是我想不清楚,我就不敢做了。所以那個十年裏頭。我做了一些小工程,改造老建築。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向工匠學習,因爲這些東西都是學校裏沒教過的。工人每天早晨八點上班,十二點下班。我從第一天開始我八點鐘就站在現場,夜裏十二點跟工人一起下班。我當時說我說我一定要看清楚這工地上每一根釘子是怎麼釘進去的,全部要看清楚。我們在學校裏學到的是知識,是讀書,但是很少學如何動手做事,這個特重要。我到後來,到今天爲止我做任何東西底氣十足是因爲最低的那個底牌我都已經摸過了,我當然有底氣。當然人有的時候會有一點恍惚,我吃飯的時候突然發現,我說我一個研究生畢業整天跟一羣外來務工人員坐在一起吃飯,好像這個社會階層是不是混錯了。但我學到大量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爲我後來1998年再出山,其實做了充分的準備。所以後來很多人問我說,你有沒有什麼人生諫言來支撐你,其中一句話,我就說是叫“時刻準備着。”就當機會到來的時候,你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完了到2000年之後,突然就有人對我做的這種設計有興趣了,就接二連三地有人開始來找我,而且都說這句話。我們想做一個現代建築,但是一定要有中國的感覺,而且不是那種表面的。我們反覆訪問過,也許在中國只有你能做,你是我們的唯一選擇。

到我第三個十年的時候,其實沒有像大家想象的那麼艱難,第三個十年對我來說應該說是相當順利。儘管在過程當中,會有一些,比如說爭辯,這是難免的。所以讓大家接受一個建築,完全顛覆性地改變並不容易。所以我形容一個好建築的誕生是什麼?就是你一開始有一個很純粹的,帶有理想一樣的想法,完了你要像長征一樣的經過很多的險阻,中間每一次都是有人想摧毀你、否定你,你必須能夠做到百折不撓,而且要說服大家,最後走到終點。你還保持了你最初理想的那個純度,沒有半分的減損,甚至更加地堅硬,這就是一個好的建築師。

所以我記得有一個很可愛的甲方,就我當時做寧波博物館的時候,他說:“王老師你到底怎麼想的,我們設計的這個地方,新的CBD(中心商務區),我們寧波人管它叫小曼哈頓,可是你用了這麼髒的材料做了這樣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放在這裏,跟小曼哈頓的感覺完全不相稱,你到底怎麼想的?”我說:“這樣說吧,我們實際上是想做一個新東西,這個設計傳統裏有沒有?”他說:“沒有。”我說:“現代建築裏頭你見過這樣的設計沒有?”他說:“好像也沒見過。”“那麼我們是不是在做一個全新的東西?”他說:“是的。”“全新的東西是不是大家都沒有把握?”他說:“是的。”“那麼在這一桌子沒有把握的人當中誰最有把握?是不是我?”他說:“是的。”我說:“那你就得聽我的。”當然後來很有意思,這個建築建成之後,甲方總結最後大家的反響,對寧波博物館的反響。他叫四滿意:羣衆滿意、專家滿意、領導滿意、我們滿意、全都滿意。但對我來說最感動的是我碰到很多的觀衆,會去一個博物館短時間內去三次四次五次。我說爲什麼,他說因爲這個地方全部被拆光了,變成一個新城了,只有在這座建築上我能夠找到我過去生活的痕跡。

我是爲此而來,我聽了非常地感動,但是有的時候也非常地酸楚。我記得我九十年代初做這個反叛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什麼計算機,我沒有想到這幾乎像預言性質的,預言到今天計算機氾濫的年代建築變得如此地乾枯抽象和概念化,而我所主張的這條經驗性的,以人的真實生活經驗爲基礎的建築,反而變成了另類,變成了新探索。這時候你會意識到你真的是做了點事情,這個事情不僅是關於中國文化的,還甚至超越了中國文化的國界,它帶有某種普遍性的價值與意義。但不管怎麼樣說,回顧整個我自己的這樣一個人生歷程,我覺得很重要的就是,一個人一定要對自己的內心非常地真誠。其實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堅持自己的內心,並努力地去實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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